人间 李锐小说作品读后感(李锐和蒋瑞夫妇合著的《人间》)

当迫害依靠了神圣的正义之名,当屠杀演变成大众的狂热,当自私和怯懦成为逃生的木筏,当仇恨和残忍变成照明的火炬的时候,在这人世间生而为人到底为了什么?慈航苦渡,到底能让我们测量出怎样的人性深度?在这古往今来、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善恶抉择的人世间,生而为人是一种幸运、一种罪恶,还是一场无辜? ——李锐

白娘子的故事应该是人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吧,从宋代本的《西湖三塔记》到《醒世通言》中《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再到《雷峰塔传奇》,关于白娘子的传说历经几千年,虽几经改动,但大致内容倒都不差。

而李锐和蒋瑞夫妇合著的《人间》则和传说稍稍有点出入。文中“我”和梅树、粉孩儿和香柳娘、白娘子和青儿的故事在三个时代背景下各自展开,其结局则是殊途同归,人对“异类”的残忍是大同小异,而真相只在法海手札——这个空门除妖人的日记中才得以显现。

这本书主旨并非在于‘神话’这两个字上面,而在于‘人间’,谁的人间?就是我们日日年年生活之地。一般而言,民间神话传说之所以能千年流传,就在于它简单明了的正邪分野、善恶评判,善恶分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人间》这部小说则复杂的多,因之添加了更多的对于人性的探讨。

人间 李锐小说作品()

这个白蛇和许仙的故事,开始文的切入是民国时期,1924年9月25日雷峰塔倒掉,秋白出世。小说伊始,就先借秋白母亲之口说出了对人间一个巨大感慨:这人世间真是托不得真心呐。

接着粉孩儿出场。

粉孩儿是白蛇和许仙的孩子,生而与众不同,他是蛇人。天性喜自由,喜欢在天地间放纵,但碍于俗世的眼光不得不收敛,将内心所有的冲动和欲望都深深地隐藏起来,表面和正常人无异。——直到他读书时遇到了香柳娘。

香柳娘,私塾先生之女,生下来就是个残疾,落生时,先出来一条腿,收生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接引到人间,那另一条腿就是被收生婆给生生地撅折了。却为笑人。

一天天长大的香柳娘瘦小、畸形,走路一瘸一拐,是以经常肆无忌惮拿她取笑,笑她的残疾和痴。所谓痴则是她经常性絮絮叨叨,和植物说话,和动物说话,和人则只有一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粉孩儿见到了香柳娘,粉孩儿梦到了香柳娘,粉孩儿在梦里去找香柳娘。

他在她的面前完完全全的放下了伪装,将那个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的,那些蛇的习性一一在她的面前呈现,最后他一嘴的血,一脸的血,狰狞又软弱地看着她。

而她则只是将他鲜血玷污的头抱进了自己的怀中,轻叹一声:可怜的蛇人。

蛇人是可怜,因为是异类,但香柳娘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她生而为笑人。

 真是讽刺啊,让一个身为残疾天天被取笑被讥笑被赠白眼的人为笑人;这样残缺不全、卑贱而畸零的一个人,却生来是个笑人;所以即便她遭受再多的谩骂践踏也不会哭泣,但是谁曾知道她是怎样的含笑面对那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庞啊?有谁知道她在父亲满怀不甘去世后满心凄苦却哭不出来的心情呢?

“我真想哭啊,我真难过啊!可是我一张嘴,跑出来的就是笑声!我不会哭,我是个笑人,我是个笑人!”

可怜的笑人,可悲的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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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柳娘的结局是悲的。她家的亲戚因他父母已去世是以都对给她留下来的房产虎视眈眈,最后想随便为她找户人家嫁掉,香柳娘就在成亲那天上吊自尽。——这些人啊,她们那么快就忘记了不久前在香柳爹的坟前哭的死去活来,她们那么快就忘记了曾经对香柳爹的承诺,将香柳娘随随便便像是烫手山芋一般嫁给一个傻子就是她们所谓的‘好好照顾’,可是这就是人啊,这就是人心呐,善变是人的天性,何况是在财务的利诱下呢。

香柳娘的死给粉孩儿的打击无疑是十分沉重的,那个最善良最慈悲的人走了,那个愿意无条件地包容他的罪,他的羞耻和他的痛苦的一个人走了,那个唯一理解他懂他的人走了,这个世间,可还有留恋?

其实也有,其中之一便是他的身世吧,由此引出白蛇和许仙的一段故事。

白蛇本可修炼成仙,但他却想要做一个人,所以,它潜进了峨眉山最深处,潜进了无

人知晓的“白云洞”中,开始了它的苦修。渴了,就喝岩缝中滴下来的山水,饿了,也是这岩缝中的山水充饥。

 第一个千年,它冥想:给我一个人的身子。于是,她有了花容月貌。

第二个千年,它冥想:给我一个人的头脑。于是,她有了神和智。

第三个千年,它冥想:给我一颗人的心。

在修炼了两千九百九十九年的时候,她却因善心而使心愿功亏一篑,菩萨对她说:

“你最终没能修炼出人心的残忍,在人间,你将备受折磨,没有比人更不见容于异类的。可你也不能再做回一条蛇,因你毕竟已有了一具人的情色之身。白蛇女,苦海无边,你要三思啊。”

“成仙易,做人难,白蛇女,你是舍易求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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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便有着菩萨的这些提醒,她还是想要去人世间,或许,人世间的历练就是她最后的冥想,最后,人世间的历练终止了她的冥想。

她在人间,以刺绣为生,中途救了从天庭来人间的小青,两人以绣庄打点日常生活。

然后遇到许宣,接着水到渠成的谈情成亲,日子虽是平淡倒也快活。

直到,那个叫做法海的收妖人的到来,雄黄酒让白素贞现出舍身,惊吓过度的许仙奄奄一息,虚弱的白娘子为了救许仙一命,她跪在看守九叶草的秃鹫面前说:“仙兄啊,我没力气了,你打吧,我不还手,你打够了,啄够了,只要我还还有一口气,就求你一片叶,救我丈夫的性命,只求你一片叶……”她直挺挺跪着,泣不成声。

后得白娘子拼命救活的许仙醒来便去找法海,求他收妖,求他救他:

是,人,谁不怕妖?人,谁不相信妖精是专以害人吃人为业的?世世代代,口口相传,妖都是人的死敌。许宣,这个凡夫俗子亦不列外,哪怕这个蛇妖已经和他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几百个日日夜夜,他如今,却在害怕她害他。

真是可笑,若要害他,何苦那般辛苦那般低三下四低声下气地救他?这个人啊,竟因此说:我安分守己一介柔弱小生,草民,不求功名富贵,不问大是大非,见事绕道走,有乱避开行,怎就会惹来如此滔天奇祸?想来这“红尘险恶”真不是一句虚话。罢了,索性在莲台下剃度了罢。

白素贞在知道许宣离开之后,只是说:离开好,早离开早好。总不过一个没有担当的庸人罢了,总不过一个市井胆小的庸人罢了。可就是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却占据了她全部的心,她忘不掉,这种抑郁不发的情绪终于有一天暴露无遗,她一遍又一遍地说,“青儿啊,我来人间,不是为了做一个妖啊!”可是当那个日日枕边共眠的男人也将她看得如此可怕的时候,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现在,终究还是一个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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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许宣在知道了自己的命是被白素贞救活的和白素贞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之后,并没有按照法海的建议,而是和白蛇小青一起隐居到一个叫做碧桃村的偏远小地方。

本以为可以平静生活,但是这种平静随着粉孩儿的出生被打碎了,随着瘟疫的到来被打碎了,随着法海的到来被打碎了,随着那些人的以怨报德给打碎了~瘟疫传播,人人命在旦夕,多亏了白蛇以自身之血作药引,救下了千千百百个人的性命,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救了多少个人的性命,就有多少个人想要她的命。

人人都说她是妖,人人都骂这个救了他们性命的妖,人人都去求法海来除这个救了他们性命也救了法海性命的妖。

法海瘟疫在身,所有的人都害怕传染,将他丢弃在一旁,是那个所谓的妖救了他,反过来,他为了那些将他弃于一边不管不顾的人们而来杀这个妖,这些人啊,这些人呐。

白蛇自尽,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法师,让我变回蛇身,让我……走得安心,干净。”

但真是可惜,无论如何她也变不回蛇身了,没有了蛇胆的她怎么还能变回去,将精髓全部救了那些现在杀害她的人之后她如何还能够回去?真是可笑啊,三千年未能完成的心愿,一万多日日夜夜的修炼未能完成心愿,却在这个残忍的人间完成了,在她知道了这个人间的残酷在她为这个人间寒心的时候完成了。

老一辈的文字功底那是相当不错的,这本《人间》也是五易其稿方才完成,平淡的叙述,平淡的文字,却那样无情而残酷的揭露出黑暗的人性,就那样赤裸裸的将这个人间最不堪的一面慢慢地呈现在你的眼前。

合上书本我在想,若是没有那一场和许仙的相逢,没有那一场风花雪月的男欢女爱,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个悲剧的发生?但没有了许宣,白蛇可还是这个白蛇?故事可还是这个故事?人间可还是这个人间?这个无情无义藏污纳垢的人间呐,这个自私到无法容忍一个善良的‘异类’的人间啊,这个不动声色就鲜血遍地的人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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